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恃宦而骄 第120节 (第2/2页)
喘不上起来,胸腔内微弱的空气马上就要消失殆尽。 岸上是小男孩尖锐的喊声,可耳边却是蒙着的死寂声,隔着扭曲的水波只能看到逐渐靠近的人。 她被那根水草缠着,拖着,一直往下坠去。 直到最后一丝清明被黑暗吞没。 可那顷刻的视线中,她脑海中恍恍惚惚闪过一个人的人脸。 冰白的面容,漆黑的眼眸,眸光流转如刀锋闪过。 黑暗隐绰背后是高高的雪山,可瞳仁是挣扎的自己。 明沉舟倏地一下从船上坐了起来,瞳孔是还不曾散去的痛苦,额头布满冷汗。 她静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平复了这个乱七八糟的梦,随后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就在她准备再一次躺下时,突然掀开帘子,看着窗户上倒映出的人影,心中一个咯噔。 明沉舟没有让人在屋内守夜的习惯,是以英景只会在门口安排人站着。 可现在门口并无一人倒影。 她慢慢握紧掌心的被子,厉声问道:“是谁。” 那身影一顿,缓缓正过身来,片刻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是我。” 那声音隔着木质的窗棂和厚重的窗帘,混在漆黑的夜色中带来秋夜的冰冷霜冰。 “掌印。” 明沉舟眼睛一亮,直慌乱的心突然安稳下来,松开手中的被子,惊讶片刻后便不由笑说着:“吓死我了,我以为太皇太后要杀人灭口了。” “听闻娘娘醒了便来看看,不曾想惊扰到娘娘休息。” 谢病春冷淡的声音在秋夜中显得格外和平。 明沉舟盯着那道修长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掀开被子,赤脚踏上地面上白色绒毯,一步步靠近窗户,和他只隔着这扇雕花大窗。 她伸手,点着那道影子,在漆黑的阴影上寻找着那张单薄的唇角,上扬的眼尾,最后是冰白的眉心,一道又一道地画着,见那影子偏了偏头,便又突然笑了起来。 “娘娘怎么起来了?”谢病春的声音在耳边冷静响起。 明沉舟连忙收回手,眼珠子一转,突然落在屏风处的那件大红色披风上,便连忙把披风抱在怀中,捏了捏披风上的花纹,随后故作冷静地推开窗户。 “我开窗啦!” 她打了一声招呼,便开心地推开门。 结果窗户一打开,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明沉舟下意识僵在远处,瞪大眼睛,抱紧披风。 只见窗外之人穿着玄色蟒服,仔细看去,袖口还带着不曾干透的血迹。 ——他竟刚从西厂回来。 谢病春见状往后退了一步,冷淡说道:“娘娘不该开窗。” “我,我是还你披风。”明沉舟觑了他一眼,适应了这个味道后这才再一次靠近窗户,露齿一笑,嘴角便露出一个深深的梨涡。 她目光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秋夜深夜寂寥,头顶上高悬的宫灯落在挺拔的鼻梁上,深刻的眉骨中,几道浅淡的阴影便悉数落在嘴角鼻角处,如巍峨玉石,皑皑高山。 谢病春垂眸盯着她手中的披风,伸手接了过来。 “娘娘去休息吧。” 明沉舟不走,只是静静看着她。 “娘娘还有何事。”他蹙眉,不解地问。 明沉舟双手撑在窗台上,浅色的眸光落入他背后并未完全挡住的半截光,好似盈盈一点星光。 “掌印怎么大晚上来?”她仰着头,紧盯着面前之人的瞳仁,缓缓问道,“是来,看我的吗?” 她靠得极近,如墨长发落在雪白的寝衣上,在黑夜中划开一道弧度,淡淡的桂花香在风中逐渐散开。 有些人天生便是绵软的白云,明亮的月光,无法令人抗,哪怕此刻这人浑身血腥。 可谢病春还是沉默了。 夜阑风静,三更时分。 满殿的人不知为何不见踪迹,呆久了便好似这天下只剩下面前之人。 明沉舟眼底不知为何而兴奋的光,缓缓熄灭了下来。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 她缓缓松了手指上的力气,身子站直,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原来唱戏的人真的会入戏,原来喜欢是藏不住的,原来她只是说得好听。 明沉舟从未有过这样的茫然甚至是惶恐,因为那一瞬间的悸动的骗不了人的。 一年前的信誓旦旦在此刻皎洁的月光下成了最深刻的笑话。 ——她好像,真的万劫不复了。 “哈哈,骗你的,是不是桃色叫你来的。” 明沉舟心中这般绝望地想着,可脸上却是眨了眨眼,露出开心地笑来。 “今日太皇太后来找我了。” 她背着手,笑眯眯地说着:“我和掌印对对口供。” 是了,两人相识便始于交易,撇开这一点,不过是瑶光殿的太后和司礼监的掌印。 不该,也不能有任何僭越。 她冷静地想着,却又觉得到处都是空荡荡的风。 柔顺的长发自谢病春手背上轻轻划过,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入沉寂夜色中。 穿着雪白寝衣的女子俏生生地站着沐浴在月色中,绵软可爱,面上带着笑,可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却又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意。 谢病春看着她,自她的眸光中看到自己,这才缓缓半阖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