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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10/17页)
时,刘逢禄以为必可与龚定庵同登高第,誉之为“双凤”: 翩然双凤冥空碧,会见应运翔丹宸。萍踪絮影亦偶尔,且看明日走马填城。 结尾两句,皮里阳秋,因为既言“翩然双凤”将“应运”而“翔丹宸”,而竟摈落,可见文运不振,所以用“萍踪絮影”为喻,表示他所见的两遗卷,只是偶尔所见,即令遗珠,不失人才之盛。 终于中了进士了!这年是道光九年己丑,龚定庵三十八岁。 会试中在第九十五名。殿试策论,精警无比,有人以为可媲美王安石上仁宗皇帝书,但书法实在太拙劣了,取在三甲第十九名。 朝考钦命题是“安边绥远疏”,其时有回匪张格尔作乱,经名将二杨——杨遇春、杨芳讨伐平定,但新疆的善后事宜,千头万绪,颇为复杂,钦命此题,有下诏求言之意在内。龚定庵本精于西北舆地,平时又颇留意时事,复以志在筹边,与固原提督果勇侯杨芳是好朋友,几次在京相晤,听他细谈平乱的经过,所以这个钦命题,真是搔着痒处,洋洋洒洒一千余言,指陈利弊得失,语语落实,阅卷大臣相互传观,都许为全场压卷之作。只是朝考为任用考试,龚定庵吃亏在殿试三甲不能入翰林,复以正楷不中程式,无法列入优等,只好以知县任用。 进士榜下即用的知县,班次最高,吏部掣签分省,至藩司衙门报到后,遇缺即补,号称为“老虎班”。龚定庵倒颇有此意,不避风尘俗吏之名,去做个亲民之官,但他父亲坚决不允。 龚闇斋其时已退归林下,在杭州的紫阳书院讲学,会试之前便有信给龚定庵,坦率地指出他入翰林的希望甚微。新科进士朝考任官,如果未点庶吉士,不外乎用作部员、外放知县两途,如果分部去当主事,自然最好;倘或用作知县,应该呈请改归本班,也就是仍旧当他的内阁中书,不过,同为内阁中书,进士出身升迁比较容易。 因此,这一次会试得意,对他的前程影响不大。但从此以后,不必为考试分心,可以专心一致做学问,在他仍旧是一件极快慰的事。 另一件自觉得意的事,便是将昆山徐秉义的旧居买下来以后,亲自选材督工,建了一座别墅,题名羽琌仙馆,将他平日所收藏的金石碑帖以及其他古玩,都贮藏于此,作《羽琌山金石墨本记》五卷,《羽琌之山典宝记》二卷,以为将来撰述《金石通考》的张本。 龚定庵之好金石古玩,实在是有托而逃。他之成为名士,复又被视作狂士,都是被激而成,因为表面上看他玩世不恭,不中绳墨,不是个能在功名事业上卓然有所表现的人,其实他不仅有一片自道“平生哀乐过于人”的至情至性,而且有一番经世致用的大志,自许为班超、张骞一流人物,如果不能开疆拓土,建立边功,在朝希望申明制度,昌大文治。但这都需要遭逢圣君贤相,才有一展抱负的机会,而当今道光皇帝的作为,尽教志士丧气,龚定庵郁郁不得志,才激成个动辄如灌夫骂座的脾气。 原来道光皇帝行二,才智庸下,只为嘉庆十八年林清之变,他用鸟枪打死了两名已爬上宫墙的教匪,对定乱颇有关系,因而为巡狩在外的仁宗封为智亲王。但仁宗是否愿以大位付智亲王,实在是个疑问。 原来自雍正废立储之制,规定生前择皇子之贤者,密书其名,贮匣存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驾崩后由顾命大臣启匣视名、奉迎即位的制度以后,历经两朝,并未彻底实现这个独特的传位制度,高宗继位,在世宗生前已有强烈的暗示,仁宗则由高宗内禅,亲手以大清天下付嗣皇帝,更不必俟高宗驾崩,始知大位谁属。但仁宗宾天时,情况就不同了。 因为道光皇帝在居藩时以次子而居长,复有林清之变定乱之功,似乎必当继位。但嘉庆二十四年,仁宗将三阿哥绵恺封为惇郡王,四阿哥绵忻封为瑞亲王,两王皆为仁宗继后钮祜禄氏所生,如果仁宗无所轩轾于其间,且如雍、乾两朝,心目中已定下嗣位之子,而属意于智亲王,则四阿哥不必越过他的同母之兄而封为亲王,徒起猜疑。既然这样办了,就不能说大位一定属于智亲王。 嘉庆二十五年八月,仁宗崩于热河,由于是中风暴崩,临终并无遗命,据说后来在一个随侍仁宗的小太监身上找到一个银盒子,上面是智亲王的名字,因而奉为嗣君。但三天以后,又有一道皇太后钮祜禄氏的懿旨,说:“大行皇帝龙驭上宾,皇次子智亲王仁孝聪睿,英武端醇,现随行在,自当上膺付托,抚驭黎元。但恐仓卒之中,大行皇帝未及明谕,而皇次子秉性谦冲,予所深知。为降谕旨,传谕留京王大臣,驰寄皇次子,即正尊位。”太后的意思以为储位未定,所以有此一道懿旨,事实上智亲王已根据那个银盒子中据说是仁宗早在嘉庆四年朱笔所书的皇次子的名字而即位了。 这一来,道光皇帝得位的经过,便又成了一重疑案,到底是仁宗所预定,还是太后根据仁宗生前的话而特为宣示,成了一个谜。但太后钮祜禄氏之不私,则昭然于天下。因此,道光皇帝对这位继母敬畏有加是无怪其然的。 这位太后最初的徽号是“恭慈”。恭慈皇太后秉性严毅,此亦是道光皇帝敬畏的原因之一。道光皇帝跟明思宗很相似,志大而才疏,一心想做个好皇帝,看乾隆、嘉庆两朝,奢靡特甚,因而节俭异常,但最初并非如此,至少对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