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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 (第16/106页)
刘大老爷解任听勘了。” “还有他的门丁沈彩泉呢?”陈湖问道。 这一质问,袁来保一时无话可答。因为谈情节,论责任,沈彩泉比陈湖更重,陈湖是犯人,沈彩泉又何能不是?但刑部给浙江巡抚的咨文,只提陈湖,未提沈彩泉,袁来保并无权力将他亦当作犯人。不过,上谕中有“门丁沈彩泉暨葛品莲尸棺,派员一并拘解送部”的话,袁来保认为沈彩泉虽无犯人之名,而在处置上,却有犯人之实。 这样一想,觉得倒是被陈湖提醒了,当即答说:“沈彩泉亦要拘解到京,并不能置身事外。” 陈湖再也没有可抗议的了。他知道争亦无用,袁来保并非问官,只是奉命拘解人犯,自己是否犯罪,唯有到刑部申辩。反正由余杭县到京,这趟苦头是吃定了。 收押了陈湖,袁来保又请新署知县,派人看管沈彩泉。这件事很容易办,不必传沈彩泉,只交代刑房书办,沈彩泉虽非犯人,但奉旨“押解送部”,所以不能不看管。倘有疏虞,不是寻常事故。责成刑房书办,监督差役将沈彩泉禁制在班房中,日夜派人看守,防他畏罪自尽,亦要防他为人谋害灭口。 所谓“为人谋害灭口”的这个“人”,当然是指刘锡彤而言,因为沈彩泉是此案的关键人物,砒毒之说,即由他而起。此人一死,再无对证,刘锡彤便可饰词搪塞,减轻责任,所关不细。 陈湖下监,沈彩泉被严密看管,刘锡彤益发自危。不过,有何责任是到京以后的事,眼前的面子已被撕破,启程之日,百姓围观笑骂,这场羞辱,一想起来,便觉心悸。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老着脸皮去向押解委员说好话,讨个方便,让他悄悄先走,在省城等候袁来保,看是如何北上,再作商量。 这使得袁来保很为难,他跟刘锡彤素昧平生,不知道他的性情,也不知道他是否信用。倘或到了省城,出何差错,自己的责任不轻。难的是这番顾虑,不便明言。 不过,他在浙江官场有“能员”之名,做事既稳妥又漂亮。多想一想,便有了计较。当即不慌不忙地问道:“刘大哥在省城可有公馆?” “哪里敢在省城里再立个门户,多一份开销?”刘锡彤苦笑道,“只好找个小客栈暂住一住。” “那太委屈了。”袁来保说,“刘大哥如果不嫌怠慢,就在舍间下榻好了。” “不,不!没有这个道理!万万不敢打扰。” “刘大哥见外了!患难相扶,要朋友做什么呢?” 穷途末路之际,以彼此绝不相同的地位,刘锡彤听得这两句话,又是一口一个“刘大哥”,真有感激涕零之感,觉得再要推辞,便是不通情理,当即一躬到地,抬起头来时,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刘大哥,不必如此。”袁来保说,“这样,我想明天上午动身。刘大哥如果要避人耳目,最好天不亮就走,我派我的听差袁凯陪着刘大哥到杭州。我们下午就可以见面了。” “好,好,准定如此。” 于是第二天五更时分,一叶轻舟,悄然发航。袁凯名为陪伴引导,其实奉有主人的密命,监视着刘锡彤,到了杭州,在袁家暂住。刘锡彤送了一份礼,东西不多,但极贵重,是一支吉林老山人参与一挂蜜蜡朝珠。 傍晚时分,袁来保也到了。回家之前,已办了好几件公事。第一件是将葛品莲的尸棺,连同陈湖、沈彩泉请钱塘县看管;第二件是谒见藩、臬两司复命,决定尽快启程进京。 “刘大哥,”他说,“尸棺笨重,起旱不便,只有走水路,打运河到了北通州再说。冬天水浅,总要毛两个月才到得了。” “是!”刘锡彤说,“有一年,我公差过京,也是冬天由水路走,实足走了七十天。” “水路很辛苦。沿路又有公事交代,麻烦得很。所以我跟上头说,刘大令可以不必吃此辛苦,请另外派人陪着,由上海经海道进京。哪想到,上头另有意见。” “噢,”刘锡彤急急问道,“上头怎么说?” “说是上谕,着刘某人跟同监验,这样就该人不离棺,棺不离人。不然,检验的时候,如出了什么疑问,刘某人说,尸棺长行,他没有在一起,或许是掉了包,亦未可知。那不是麻烦?” “哪有这样的事?”刘锡彤气冲冲地说,“真把我看成什么人?” “不过,对我来说,倒是得其所哉!”袁来保微笑着说,“漫漫长途,旅况寂寞,得有老兄做伴,一路聊到京城,那是太妙了!” 听这一说,刘锡彤的不快消失无余,急忙答说:“正是,正是!我是因为大府苛刻,一时气昏了,竟忘了经随老哥,畅叙到京,亦是一桩乐事。” 于是,商谈旅途的细节。这当然要配合公事,而“提解”人犯,在《钦定六部处分则例》中,有极详细的规定,其中有一章叫作《递解人犯通例》。像这一案,既是钦命提解,又指明说派员押解,与寻常只派官差“递解”不同,适用“解送紧要官民重犯”之例。至于解送尸棺,如何处置,虽无明文规定,自然亦是比照“重犯”办理。因此,袁来保向藩司陈明,在城守营拨了一名把总,八名兵丁,另由钱塘县拨出四名差役,一共十三个人,都归他指挥差遣。 解送人犯,亲属照例可以同行,当然是自己花钱,不但沿路食宿自理,而且还得供应官差,以免被解送的人犯受苦。如果犯人的家境不坏,特别是纨绔子弟犯了人命